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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0月14日 星期五

歐汪的淺灣(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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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選擇這個長滿船仔花和竿蓁仔的山坳紮營,是六官的意思。比起五官,六官對大湖以南的地區熟悉的多,荷蘭人三令五申要求漢人不得越界,但六官每隔一陣子就會到這個區域來遊逛,或許偶爾偷獵鹿隻,又或許找一些有價值的礦石,更重要的是南方海岸那偶爾會停靠著走私船隻,六官能從他們手中搞到一些不同的玩意。六官在那裡蓋了座小莊園,讓盜獵者與走私客都可以在那兒落腳休息。

這個區域對當時福爾摩沙上的住民而言,仍是相當陌生,這裡是是大目降、塔加拉揚、打狗三平埔番社獵場的中間,是個三不管地帶。因為地勢低窪,一年中總是有超過半年的時間,不是淹水就是泥濘。除了偶爾來探險的平埔族人,和有恆心的盜獵者之外,沒有人會來到這個區域。六官也是這麼想的,荷蘭人不會那麼快就找到這裡來,況且這裡背山面溪,是個有利於防守者的地區。

五官和一些領導人住在簡單的帳篷裡,其他四、五千名的追隨者則自行在附近野營。這天是舉事的第五天,許多人還抱著一絲希望,他們認為五官有智慧能夠帶領他們取得勝利。但在阿金卻看到五官害怕的神情,五官不斷地飲酒,想藉由酒精使他的臉色不那麼蒼白,但五官發紫的嘴唇卻掩飾不住他的恐慌。連七官與黑鬚新哥都喪氣了,唯一信心滿滿的是六官,他由衷地相信荷蘭人無法攻下這個戰略要地。

蘭蜜竟跟著阿金來到山坳,原本阿金要她拿著錢回娘家,但在危急之際,蘭蜜不願意與丈夫分離,她認為回到娘家是一種靈魂上的恥辱。她和阿金收拾簡單的細軟,就跟著隊伍往南走,最後抵達這個地方。

死亡的恐懼也籠罩著阿金,他想帶著蘭蜜逃跑,畢竟他認識一干荷蘭官員,只要拿些錢跟他們求求情,或許可以逃得一命。阿金覺得包括五官,一些帶頭的人雖然想法不一,但他們都天真過了頭。五官相信,如果他與幾個叛亂的帶頭者向荷蘭人乞降,荷蘭人將會放過其他的漢人。荷蘭人與平埔族人在前幾日捕殺了五百名漢人的事情,已經在營地裡流傳開來,五官覺得荷蘭人一向寬大,都已經殺了五百人,不應該會繼續趕盡殺絕。他一直很想離開營地向荷蘭人自首,但主戰派的六官強烈地反對他這麼做。六官是堅持對抗的,七官毫無主見地任六官擺布,而黑鬚新哥則膽怯了,他不發一語。另外幾個頭人也是主戰派,他們拿著奇怪的信函給五官看,說國姓爺已經答應派大軍登陸福爾摩沙,再支撐一陣子,國姓爺就會親率大軍痛擊荷蘭人。

阿金知道每個人心裡都在盤算,他趁四下無人時,偷偷地對五官說:「我也覺得去向荷蘭人自首可以解救大家,我相信維堡長官和施赫德都不是那麼無情的人。」五官頷首稱是,這幾天他腦海中一直盤旋著施赫德對他所說:「漢人是這個島上唯一釀蜜的蜂種。」他深信投降換取和平,是唯一可行的道路。阿金猜到五官想法,便順水推舟對五官說:「您明天就召集大家說準備作戰,然後半夜趁著所有人不注意時,我和您離開營地,向北方而去,找到荷蘭人的軍官投降。」五官閉著雙眼,點了點頭,阿金注意到五官偷偷地拭去淚水。這氣氛也感染到阿金身上,他心中不禁慘然,一陣鼻酸。畢竟阿金和五官不只是純粹的雇傭關係,而是親密的伙伴。阿金雖然感謝五官長久以來的照顧,只是大難臨頭,每個人也只能自私地保全身家性命。

阿金覺得,五官和帶頭的人遲早會受到荷蘭人懲處,這種事他們早就該有所覺悟。但荷蘭人什麼時候會發動攻擊,沒人知道,所以他慫恿五官,越早向荷蘭人自首越好。趁著五官離開據點時,阿金也帶著蘭蜜同行,之後再趁著五官不注意離開他。阿金的如意算盤是:和蘭蜜一起回到大目降,向羅米吉求情,大不了把身上的金錢都給他。羅米吉念在女兒的面子上,一定會收留阿金夫婦,甚至替他們向荷蘭人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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