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悔錄－我對她和他的懺悔/「她」之章（第2回）

今天到補習班的時間有點早，踏入教室時，裡頭只有小貓兩三隻，靜悄悄的。那個叫Ray的男生已經到了，而且把座位移到到上禮拜的對面排，正好是我常坐的那一排。我依然挑了門口左方第三個位子坐下，換位子的Ray就坐在我的正後方。

「你今天那麼早就到喔？」我主動開口對正在把玩手機的Ray攀談。

Ray關上他的滑蓋手機，仰起頭來回答我的問題：「嗯，對啊...時間沒算好，太早出門了。」

其實我不太敢正眼看Ray，因為我今天穿著學校的寬鬆大粉紅體育服，這討厭的衣服讓我看起來至少胖了五公斤。要不是趕著七點上課，我一定會把這身衣服換掉。

Ray今天穿著白色的羽絨外套，裡頭搭著黑色的毛衣，灰色襯衫的領子則從毛衣裡露了出來。

「你穿的好多喔，有那麼冷嗎？」

「今天很冷耶，氣象報告說只有十五度...我騎車過來，手都差點被凍僵了。」

他伸出手指點了一下我的耳垂，果然冷的像剛從冷藏庫拿出來的冰棒。

「妳都不怕冷喔？」Ray說。

「還是會啊，可能是脂肪比較厚，有隔絕冷風的效果吧。，呵呵」我如此自我解嘲道。

「妳才不胖咧，這樣看起來很標準啊。」

我聽到這話，心裡暗自竊笑，因為這句話他上禮拜就說過了。

「可以不要聊這個話題嗎？女孩子最討厭討論體重了。」我說。

「對啊！對啊！怎麼可以問女生這種問題？」剛剛才進門，一屁股坐在我旁邊的Lucy也跟著插嘴答腔。

Lucy毫不留情的接著說：

「女生最討厭人家問她兩件事－體重和年紀。」

「嘿咩，這可是大忌啊！」我說。

可憐的Ray被我們兩個女生你一言我一語的言詞攻擊，不但頓時無話可說，還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只差沒臉紅。我回頭看著他靦腆的樣子，還真是可愛，讓人不想再繼續酸他。

Ray的一時語塞，讓我們的話題突然陷入冷場而停了下來。一向很健談Lucy靜不下來，便將焦點轉向後排Tina她們一群office ladies，畢竟她們之間年齡相仿比較有話聊，不像我只是個無趣的高中女生，講沒幾句話就冷掉了。我斜眼看了看背後的Ray，他正無聊地托著腮幫子、轉著手中的原子筆。於是我清了清喉嚨，嚥了口口水，再度開啟話題：

「Ray，你讀什麼學校啊？應該是大學生了吧。」

「嗯，對啊，我讀西湖大學。」

「西湖啊，是不錯的學校耶，我還不一定考的上。」

「不會啦，美林是中部的名校，隨便考都考的上國立大學啊，是考很差才會淪落到西湖吧。」

「最好是隨便考就考的上，我好擔心我的物理被當喔，如果被當一定會被我爸唸到臭頭。」

「物理啊...它離我好遠了...不過如果我是妳，我應該也會被當吧，哈哈。」Ray一邊說一邊抓了抓頭髮，他的頭髮並不算太長，髮尾還留有以前曾經染過的棕色痕跡，並不是完完全全的黑髮。Ray接著說：

「我的數理科很差...」

我回答道：

「我也好不到哪裡去，數學跟化學是比較好一點，但物理就真的很糟糕了。」

「那妳是自然組囉？」

「是自然組沒錯，那是我爸媽的期望，其實我比較想讀商科或是設計，指考可能會跨組考吧...」

「這樣不錯啊，我覺得興趣最要緊啦，沒興趣讀起來很累。不過...這商科也是要數學，我幫不了妳...」

「呵呵，聽起來你應該是文科比較強吧。你是讀什麼系的？」

「給妳猜。」

Ray神秘的笑了起來。其實我對西湖大學的科系完全不熟，就算它和我處於同一個城市，但我從小到大卻不曾去過那裡，雖然它美麗的校園全國知名，「家管嚴」的我根本無緣到那裡一遊。

「中文系？」

Ray笑著搖了搖頭。

「歷史系？」

Ray用雙臂擺出了一個「X」的手勢。

「地理系？」

「我們學校只有地質系，沒有地理系...」

「考古系？」

Ray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猛然搖頭說：

「全台灣沒有考古系，以前唯一有考古系的台大也改成人類學系了。」

我嘟著嘴，裝著一副可愛的樣子說（其實我一點都不可愛...）：

「唉唷，很難猜耶...」

此時身形高大的Jose老師走進教室來，一貫短袖襯衫搭牛仔褲的造型，才不管外面的溫度有多低，冷這個字好像不存在他的字典中似的。

「再猜吧...」Ray在我背後小聲地說。

Jose站在講台前拿出一瓶果汁，大口的喝了幾口，然後開始嘰哩咕嚕講起一長串的英文。

我不敢公然回頭和Ray講話，只是輕聲的跟他說：

「老師開始上課囉，別講話了...」

「唉唷，再猜嘛。沒猜出來好奇怪喔。」Ray緊追不捨的一直詢問。

我突然發現，Ray靠我好近，近到他的鼻息竟輕輕吹拂著我後頸的頭髮。十七年來，我從未和男生那麼接近過，就算是之前約我出去看電影的明正學長，我也是保持離他至少三步的距離。我尷尬的把身體往前方挪移了一些，但Ray卻繼續的湊了過來...。

我被Ray逼的不得不隨便回應了一句：

「外文系。」

「最好是讀外文系還需要來補英檢中級...」Ray在後頭喃喃地說。

他的語氣讓我感覺他還要繼續問下去，好在Jose在這時跳出來幫我解了圍。

"Ray. What were you talking about with sofia? You want to share it with everyone?"

Ray被Jose突然一問，支支吾吾地胡言亂語起來。

"It's...just...nothing." 

"What? The class has started, stop talking or else you won't get what i'm teaching"Jose扳起面孔來對Ray說道。

我心裡偷笑了起來，原來那個看來一副古靈精怪樣的男生，英文卻比我還破。我看不到他臉紅的樣子，但那一定很可愛。